硫磺的气味逐渐淡去,但是环境越来越潮湿了,似乎是种完美的虫类繁衍地。
地道岔路很多,不过绝大多数都已经坍塌,可见泥土、石块和断裂的木梁堆在坑道两侧,有些已经长出了蘑菇。其中有条道路特别狭窄,他们几乎是挨着潮湿的墙壁侧身挤了进去。
挤到一半的时候,宁永学动不了了,或者说挤不过去了,这就是太壮实的害处。他把脸扭回去一看,发现曲奕空被他挡在后面,和他四目相视。
“麻烦了。”宁永学说。
“是麻烦了。”曲奕空也说。
“为什么我会想挤进去?”宁永学问道。
“是啊,为什么我也会跟着你挤进去?”曲奕空也问道。
“其实我以前也没有这么极端,”宁永学说道,“好奇心是有,但我也不会看到裂缝就想往里面钻。”
“我以前也没有这么极端。”曲奕空也跟着说道,“虽然经常半夜散步,但我也只是在市里到处走,不会离我住的地方太远。”
他皱起眉毛。“我们俩当时是怎么进来的?”
曲奕空也皱起眉毛。“你看了我一眼,虽然不知道你想干什么,总之我就点了下头,然后你就侧身进来了。”
宁永学睁大眼睛:“原来你是什么都不知道就随便点头了?我那不是想征求你的意见吗?正常来说,你不是应该阻止我才对吗?”
“你又来了,”曲奕空抱怨道,“明明就是你自己想进去,却要给我甩锅。我就是随便点了点头,没有任何含义,是你自己想太多了吧。”
“我只是想显得我们俩很有默契而已!”宁永学大声强调。
“没有默契就不要凭空编造默契!”曲奕空用力把他往前推了一把,发现根本推不动,只好收回胳膊甩了甩,“难道要我好言相劝,说里面危险,不应该进去吗?你这个脱线的白痴。”
“对。”宁永学表情严肃地点了点头。
“对你个头!那你怎么不阻止我往矿井里跳?”
“那是因为你自己想下去,曲同学。”宁永学严肃地指出。
“这里也是因为你自己想往进去挤!”曲奕空说着拔刀出来,贴着他的胸口劈下。一大块断面光滑的石头立刻砸到脚下,碎裂开来。
通道宽敞了,宁永学立刻往更深处挤进去。“好,这下我就能继续前进了。”
“刚抱怨完就换了张脸,真有你的,宁老师。”
“你自己不也跟了上来吗?”宁永学问。
刚说完他就又被卡住了。
“啧,你这人......”曲奕空一刀劈开石头,伸手把他往前推,“话说我们到底在干什么啊?这种场合下不是该有个正常人出言阻止吗?就像把梦游到楼顶边上的人拉回去一样。”
“我不清楚,不过你好像是拽着我直接跳下去了,曲老师,你是第一责任人。”
“是你拽着我跳下去了吧,宁同学?”
“不是你在劈开石头吗?”
“那你为什么还要往前走啊?”
“跳都跳了。”他说。
“说的也是,跳都跳了。”她说。
他俩默默沿着狭窄的通道往进去挤,留下满地碎石和土块,好像只是来散步的。
仔细想来,他们俩的方向性很一致,或者太过一致,实在有点可怕了。人遭遇异常现象其实就像站在悬崖边缘,有些人想往下一点点探索,有些人想站在边上观望,有些人只想往回走,现在他们俩个想往下探索的人待在一起,逐步探索就直接成了跳崖自杀。
最后他俩终于从石缝里挤了过来,宁永学拍掉身上潮湿的泥土,一抬头就看到一个人脸和他面对面。
当然了,说是人脸,其实不完全准确,该说是把上半张脸挖空之后剩下的残缺头颅才对。一个有锯齿边缘的圆形空洞从它的脸颊贯穿到后脑,刚好覆盖了眼睛和鼻子。空洞边缘往上到额头,往下到口腔,可以从空洞直接看到它身后。
它像是人,也不完全像,身体臃肿苍白,没有毛发,皮肤看着就像是涂了蜡的尸皮。它的衣服已经很旧了,不时有白色小蜘蛛从破口里掉出来,钻进地上潮湿的泥土。
宁永学觉得这些白色小蜘蛛是从它身体里掉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