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武德十年,长安。
上元之夜,华灯满城。
唐皇李渊于承天门设宴陈乐,携众妃嫔、宗室皇亲及文武群臣、诸国使节等登上城楼,与民同乐。
此刻李曜玉立于皇帝身侧,头戴上清莲花冠,身穿霓裳羽衣,手执白尾拂尘,居高临下地俯瞰着绚烂辉煌的节日夜景。
明月当空,清冷月光映在她的身上,如有泛起一层银色的光晕,一阵阵晚风吹来,羽袖随风飘起,仿若天上玉京仙子,随时都要飞升而去。
李渊瞧见城楼下的过客们无不朝自己和嫡女驻足膜拜一番才相继离去,脸上不由溢满了笑意。
对于他这样一个迈入迟暮之龄的帝王来说,可以永远不立后,但绝不能长期不册立储君。
若纯以天下大局为重,在李渊的儿子当中,嫡次子李世民自是储君的不二之选,然而经过一场血亲相残的变乱,父子俩却结下深怨,正所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以李世民目前仍然相当雄厚的政治资本及过去“臣不臣、子不子”的不良表现,一旦让其入主东宫,又置李渊自己于何地?
虽说李渊对去年“显仁宫行刺案”的最终处罚结果感到有些不满意,但实际上,相比发生在女儿身上的行刺事件,他却更在意李曜在洛阳城下看到的军容。
因为此等行为分明是想借李曜之口向他表明,山东豪杰们有着足以对抗朝廷的本钱。
李渊在成为皇帝以前,也做过多年的封疆大吏,深知管控地方不比京畿,自己绝不能图一时之快,破坏当今天下来之不易的安定环境,从而引发一场新的动乱。
当然,无论是李渊,还是李曜,这对父女从一开始就没存有采取强硬手段打击山东群豪的心思,不过是希望他们之中的一部分人能够改旗易帜,不再把李世民当作自己的利益代言人。
这个想法自然是稳妥的,也是弊端最轻的,可惜进展明显低于预期,作为唯一可以挖李世民墙角的人,宇文士及圆滑机变有余而魄力不足,缺乏大志和野心,竟未能取得任何一个山东豪杰的支持。
故此,年前李渊听罢爱女的东巡汇报,心里升起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册封博陵崔氏女崔商为后及其所生的第十七子李元裕为太子,可随后他又转念一想,自己继续沿用前朝的科举制度,不就是希望有朝一日能够削弱乃至彻底打破世家门阀对朝堂的控制吗?若做出如此决定……大唐将很有可能重走南北朝旧路,与他立国时的初衷背道而驰了。
而如果再退一步,扶持宇文昭仪与宋王李元嘉母子上位,则显然更不可取由一个背景薄弱的稚儿来继承大统,必然会出现君弱臣强的局面,进而埋下江山易手的祸根。
不过好在李渊身边还有一位目光长远,足智多谋的女儿,为了帮助父亲解决册立储君这个难题,李曜早在“玄武门事件”之后,就向李渊进献了一整套相对完善的策略方案:首先将李世民的亲附者从朝堂上清理干净,然后利用宇文士及这个武川贵族,不遗余力地挖李世民大本营的墙角,并同时李曜在东宫开府,吸纳前东宫和齐王府僚属,不断拉拢世家望族子弟,把天辅国师府打造成一个可以暂代东宫的行政机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