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桑若轻笑,“信州和议,哀家要亲自去谈。”
方福才刚准备转身,闻言怔在当场,半晌吭不出声。
李桑若瞥他一眼,懒洋洋地转脸。
“暖气太足了,热得很。去,把窗户打开,让哀家透透气。”
方福才应一声,走过去推开南窗。
天上乌云滚滚,不知名的飞鸟掠过宫殿高檐,发出尖细的鸣叫。
冷风中,钟声绵绵传来,敲打在心上。
这是要变天呀。
十一月。
冬至后没几天,晋齐和议的事情便有了眉目,在淳于焰的大力搓合下,有了初步的和议章程。
消息传出,南北一片欢腾。
漫长的战争终于要过去了。
停战后,好好地过一个年,全家老小团聚吃顿饱饭,这便是当下普通人最朴实的愿望。
冯蕴得到消息的时候,正在春酲馆的后院里看小满雕蝈蝈,用黄杨木雕的,小满的手都扎出眼子来了,她仍是不肯放弃。
她说:“女郎成婚小满没有送贺礼,这是要送给女郎的。”
冯蕴看着她笑,“我怎么看左侍卫雕过?”
用刀雕东西的事,不是小满擅长的。
她观察入微,一问小满便红了脸,娇嗔的低下头去,“是,是小满让左侍卫教我的,他雕得好,我雕得不好……”
又将嘴巴一扁。
“女郎是不是嫌弃?”
冯蕴笑盈盈看她将在木蝈蝈下方系红绳,等接过来,便当面悬挂在腰上。
“喜欢得紧。”
“好看。”小满极是容易满足,当即便脸蛋红红地笑了起来,“蝈蝈寓意多子,小满盼女郎和将军子孙满堂。”
冯蕴面色微变,笑开。
子孙满堂是没有了,但可以把这个美好的寓意转给小满。
冯蕴看得出来她对左仲的意思,心里寻思着,等和议结束,大家都安定平稳下来,再问一问左仲的意思,替小满操办操办。
“大郎君来了。”
冯蕴的神思让小满雀跃的语气拉了回来。
她转头,就看到温行溯目光凝重地朝她走来,一直到近前,这才露出笑容。
“看你气色好多了。”
冯蕴上下打量着他,“大兄可是有事找我?”
温行溯眼神微微飘开,望了望四周,小声地道:
“中京的和议名单传到信州了。”
冯蕴听出他的语气,微微眯眼,笑开,“哪些人?”
温行溯道:“晋国临朝太后李桑若将亲临信州,御史中丞、尚书令、秘书监等十六人陪同。”
又顿了顿,垂眸道:“萧三也会亲自前来。”
一个皇帝一个临朝太后,可见两国对此事的重视。
但这都是表面呈现的,暗地里,齐军陈兵在侧,晋国大军压镇,信州城上方就似罩着一张天罗地网,谁也不知和议的结果,是迎来久违的和平,还是另一场大战的开端。
双方都严阵以待。
和议章程,来回的摇摆。
经淳于焰来回调解,双方将和谈地点定在鸣泉镇。
那是晋国所占信州和齐国领地淳宁之间的一个集镇,一个小镇横跨两地,用来和议再是合理不过。
但鸣泉镇一片荒凉,如何接待这么多大人物?
淳于焰建议,为尊重和议双方,两国来使分列两侧,在中间修建一座和谈议馆。
这么做最是公平,但平地起房屋,要人力物力不说,最主要的是要得到双方的认可。
冯蕴从温行溯那里听到消息,二话不说,换了衣服就找到裴獗的面前。
“将军,属下愿揽下这桩工事。”
赚钱的事情,就要快。
比淳于焰更快才行。
淳于焰建议修建议和馆,目的就是两国通吃,两边赚钱。
冯蕴很佩服他这一套把戏,但不想错失这等好事。
然而,裴獗一听那声属下,眉头便皱了起来。
“淳于世子已有章程,蕴娘就不要插手了。”
冯蕴看着他,微微一笑。
“肥水不流外人田啊,将军。”
外人田……
裴獗盯着她的眼睛,微微思量。
“明日,把你的章程交上来。”
冯蕴大喜,朝他深深揖礼,“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