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进来的小厮,柴绍先是眼前一亮,放下茶道:“母亲怎么说?”——原来,来的这十三四岁的小厮,正是钜鹿郡公府上的护院、平日里柴绍很是得用的近随陈子庸。
陈子庸理了理身上不合体的衣裳,向着三人行了一礼,才用又急又快的声音道:“公子,夫人说了,叫你不必担忧府上。她与郡公早有所料。眼下已然收拾妥当了东西了。”
顿了顿,他又看向长孙无忌和李世民,行了一礼道:“李二公子,长孙大公子。咱们家郡公有句话,想与二位公子明言——眼下将有大事起。江都城中,难免生变。国公府尚且还好,只怕高府接下来会首当其中,成为那些人必然除之后快的目标。当年塞外,钜鹿公蒙受长孙将军救命之恩,一直未得以保。若长孙大公子与高夫人、高大人不介意者,可将长孙小娘子暂寄藏于钜鹿公府中。公府必倾尽全力,保小娘子无虞。”
听到这番话,李世民飞快地掀起眼皮,目光在陈子庸脸上掠了一眼,又不动声色地看了看目瞪口呆的柴绍,轻声道:“还请小将代为通传钜鹿公与夫人,唐国公府多承二位提点之情。不过眼下唐国公府上仍有兼顾高大人府上之力。便不叨扰了。这份情义,我们两府俱都记得。”
陈子庸点一点头,再一揖首,便自告退了——从头至尾,他这一趟来,似乎就只是奔着这句话儿来的也似。
柴绍呆了半晌,猛然气道:“这小子什么意思啊!”
“意思是,时间紧迫,不由咱们在这里闲聊了!”长孙无忌终于绷不住脸,撩衣起身,往后厅走了几步,却停了下来。
面带病气的长孙慈,抬着眼睛,由花蕊搀扶着,对他轻唤了一声:“哥哥。”
长孙无忌咬咬牙,轻道:“你都听见了?”
李世民看到长孙慈走出来,急忙也起身,三步并做两步,走到她面前,张了张口,却最终只是握紧拳头——
他知道,眼下他什么也不能说,只能由着这个少女自己做抉择。
长孙慈垂首,好半晌才抬头看着长孙无忌,轻问:“崔瑥之手里拿着的东西,只怕不只有当年皇帝构陷废太子杨勇的证据……还有天机图。”
天机图三个字一出口,李世民的瞳孔,就猛地一缩。
长孙无忌更是变色失声:“你怎么……”
说到这里,他猛地住口,好一会儿,才轻声道:“你确定?”
他的神色,无比郑重,无比认真。
长孙慈喘喘气,瞥了眼在哥哥身后一脸凝重的李世民,和一脸茫然的柴绍。清清嗓子,理理思绪,将话说得更透彻些:“不仅如此,只怕开启天机库的钥匙,也在崔家姐弟手中——若我没猜错,只怕这天机库钥匙,便在如今被皇帝扣在彩绣院的崔瑥之姐姐手中。”
一时间,整个厅中俱是寂然,除了完全不知他们说的是何物的柴绍和花蕊外,其他三人,俱是变色。
好一会儿,李世民上前一步,轻声道:“辅机,以我看来,阿慈猜的虽不中,却亦不远矣。之前我父亲因为大哥被段达百般针对的事,曾令人暗中调查过。后来得知,段达对我大哥后,大哥的书房里丢了一份太原府的命案文卷——一个十几岁的少年,被人杀死且弃尸于太原城下的护城河中。
而那少年,是个刚刚被净身不久的净人。”
太原……刚刚被净身不久的净人……段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