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作孽啊!”
崔氏捶胸长叹一口,目光低沉,有气无力道:“去,先把瑞娥给我叫过来。”
胡氏擦了眼泪去找柳瑞娥过来。
这半日,柳瑞娥足不出屋,整个人仿佛木头一般靠着冰冷的墙壁发呆。
不吃不喝,一言不发。
心里头一直想着孩子的事情。
有心不要,可打胎也非同小可,怎么弄来打胎药?
可不打胎,她又着实不甘心就这么被一块肉给束缚住。
柳木娥不知缘由,几次劝说,都没有任何作用。
见胡氏进了屋,柳木娥忙不迭扑过来,眨着眼睛小声道:“娘,这半天你去做什么了?姐……姐她中邪了。不吃不喝不说话,您快去看看。”
“小孩子家别胡说八道,什么中邪了……”胡氏瞪一眼柳木娥,叮嘱道:“可别出去说这些话,你姐是中了些暑气,过两日就好了。”
“去吧!拿了水壶去山里头给你爹和你哥他们送点水去。”胡氏支开了柳木娥。
柳瑞娥仍旧面如死灰的坐着。
胡氏又心疼,又恨吴家。
婚姻大事,在吴家人眼里,就是一桩交易。
可又能怎么办?
自己酿的苦果,终究还得自己往下吞。
谁让她当时想着坑害柳素娥,结果却把自己的亲闺女给害惨了。
拉一拉柳瑞娥的手,抬手抚着脸颊,轻声道:“你的事情我和你奶说了,你奶叫你过去。”
“啥?”柳瑞娥慌了,一把推开胡氏的手:“这事情你怎么能和奶说?娘你是不是糊涂了,你想让所有人都知道不成?让她们来看我的笑话。”
胡氏皱着眉,两手无奈的拍着巴掌道:“算了,我也不瞒着你了。”
“我去吴家商议你的婚事,吴家那老不死的说了。”胡氏语气陡然一扬。咬牙切齿,带了几分尖利道:“说要想成亲,就必须要素娥把他们吴家的生意还给他们,否则……否则婚事就要搁在一边不管。”
“什么?”
柳瑞娥气的面红耳赤。心肝乱颤。
抬起拳头就要发狠往肚子上捶打:“不要了……这孩子我不要了,现在我就打死他。”
“我的小祖宗哟……你可让我省省心吧!”胡氏满头大汗,一把握住了柳瑞娥的胳膊。
“你这一拳头打下去,要是孩子没了也就罢了!可要是小产不干净,没准到时候还要搭上你一条小命进去。到时候就会闹的全村人都知道,你死你都死不安生。”
胡氏一番话,如醍醐灌顶,又如一盆透心的凉水,直击面门。
柳瑞娥往后一缩,整个人颓在了炕角上。
“娘……那可怎么办?”柳瑞娥泪涕四流。抑制不住的悲伤。
她一哭,胡氏心中就愈加烦恼不堪。
“好了好了,你先别顾着哭,咱们先去求求你奶。”胡氏抬手替柳瑞娥擦着眼泪,安慰道:“不管怎么说。你奶始终是长辈,这事情她若是出面,必然能解决。”
事到如今,似乎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柳瑞娥吸了吸鼻子,抽抽噎噎硬着头皮和胡氏一同去找崔氏。
一进门,柳瑞娥就哭倒在崔氏怀里。
这事情也怪不得柳瑞娥,都是胡氏这个蠢货害的。
崔氏心中对柳瑞娥也心疼的厉害。只安慰道:“你先别哭,奶给你想法子就是了。”
“当时不是有文书在吗?实在不行,就搬出文书。”崔氏搂着柳瑞娥坐在炕沿上,神色严肃,咬牙切齿道:“我就不信了,他们还真敢对簿公堂。”
胡氏也想过这些。
可是万一吴家人较劲。不管是对簿公堂也好,拉锯战也好,时间总是要过的。
事情一旦拖到柳瑞娥显怀了,到那时候就是说什么都晚了。
胡氏说了自己的想法,一面沉吟道:“看这意思。就算瑞娥现在嫁到吴家,而素娥又不肯还给他们生意,他们还是不会好好待瑞娥的。”
“瑞娥还这么小,往后的日子该咋过?”胡氏小声的啜泣起来,心里后悔的厉害。
早知道她当时就不胡来了。
崔氏默而不语,心底冰凉。
吴家人她也是清清楚楚,确实如胡氏所说。这生意的事情不解决,柳瑞娥嫁过去,也不会有好日子过。
看来……
真的要去找二房好好谈谈了。
崔氏几不可闻轻叹一口,捏了捏手里的帕子,犹豫再三道:“晚上你和我去找素娥。”
胡氏听了,这才止了哭声,点头应是。
…………
当日傍晚,崔氏和胡氏吃罢饭就去找柳素娥。
柳素娥正在厨房内做虾酱。
这几日她让柳成每日从河里捞了点河虾,闲暇时候把虾头和虾尾晒干,做成虾酱。
而虾身则晒干冬天的时候备用。
对于胡氏和崔氏的到来,柳素娥倒也不觉得吃惊。
安稳了大半个月,也该是有动作的时候了。
不过这一次让她吃惊的是,崔氏对待自己父母的态度明显变了,再不似从前那么冰冷。
张氏端来茶水,她也会冲着张氏笑一笑,还会问一问柳二河最近都忙些什么,家中事情打理的如何。
更是柳素娥大跌眼镜的是,崔氏竟然抱着翠姑亲了一口。
虽然翠姑不大习惯,可还是乖乖的叫了一声“祖姥姥好”。
种种迹象,让柳素娥心里不安。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