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藻坐在雅蕾车上,忽然看到街边的居酒屋,立刻让雅蕾停车。www.Pinwenba.com那个不停切萝卜丝的老板,不知道他现在是不是还在切着萝卜丝?
“来啦。”
“嗯。”
老板似乎还记得绿藻,站在吧台里面朝绿藻打了扫呼,迎上来,用肩上的毛巾朝桌上抹了抹:“请坐,请坐。”
老板给绿藻拿来酒,还跟绿藻寒喧了两句。
“怎么样了?”
“还是老样子。”
“慢慢来,久了就习惯了。”
绿藻微笑回,老板还是以前那句话,日子久了就习惯了,当一个人对心无能为力的时候,就只能寄期望于时间,希望年复一年有一天时间能治愈伤痕,把伤心封尘起来,丢在过去的灰色回忆中不再记起。
“你们认识?”
“算是吧。”
绿藻给雅蕾倒酒,啤酒快要满上来,啤酒沫飘浮在杯口。
“这里的炸虾不错。”
“那来一点。”
绿藻咕嘟喝下一口冰镇啤酒,冰镇后的啤酒还是那么凉爽惬意,啤酒从喉咙滑下经过每个地方都感到一阵凉意。
“知道吗,这里是沈远跟我提分手的地方。”
“……”
“就在这个位置,我们坐的位置,那天我也是这样坐着吃炸虾喝酒,沈远就坐在你的位置对我说,我们分手,这样对我们都有好处……”
“哎……”
绿藻又喝下一口酒,望望窗外,街道也如那天午后两点钟的上班高锋期,车水马龙,嗽叭声人声混杂,仿佛感染到炙热的天气,这些汽车喇叭声也让人感到滚烫焦躁。
“分手为什么会对我们两个人有好处,只对他有好处吧……”
绿藻说出了自己的困惑,分手了他就能跟南顾在一块了,或者说没有分手他就已经跟南顾在一块,这不是对他有好处吗?
“可能他觉得已经不爱你了,跟你在一起会耽误你去寻找幸福,也是不负责任的行为。”
“可我愿意被他耽误,只要能在一块……”
雅蕾抬头望望绿藻,不想再说什么了,再说就想发火,可绿藻这样没出息的行为正因为她也能理解,觉得绿藻挺可怜,只好起身去洗手间。只有对面一桌客人,似乎在聊着什么,低头窃窃私语似的,绿藻望向吧台,又见老板在切胡萝卜丝。绿藻拿起酒杯走到吧台,问老板每天都这样切萝卜丝吗,切完胡萝卜,又切白萝卜。
“是啊。”
说话的功夫,老板也没停下手下的刀功,完整的胡萝卜魔术似的眨眼变成一根根均匀的萝卜丝。
“每天都重复这样切萝卜丝,你不厌倦吗?”
“厌倦也没有办法啊,晚上要用啊,这就是生活嘛。”
这就是生活吗?每天重复做着一件厌倦的事情度过生活?即使知道爱情会有分手,分手后每天伤心,厌倦这样的行为,可并没有因为对伤心没有出息的行为感到厌倦,而停止对沈远的喜欢,这跟老板每天重复切一碟碟的萝卜丝有什么不同?
绿藻戚戚然。雅蕾从洗手间出来,绿藻也回到坐位。
啤酒还没喝到两瓶,家耀就出现在居酒屋。
“嘿,这里。”
雅蕾站起来朝家耀招手,刚才在洗手间接到家耀的电话,雅蕾就把地址告诉了他。
绿藻踢了雅蕾一脚,小声问道:“你们不是闹翻了吗?”
“闹翻也可以重来啊,他前几天来找我的,我想想自己也做得不对,就又合好了。”
“真行啊你。”
绿藻小声嘟哝,见家耀已经走到旁边,抬头对家耀露出一个夸张的欢迎微笑。
“好久不见啦。”
“是有段时间了,近来好吗?”
家耀话音未落,就看到他忽然露出痛苦表情,绿藻正纳闷,忽见雅蕾的手不知什么时候搭在家耀手臂上,用力拧了他一下。因为家耀不知道她最近跟沈远的事,雅蕾是想提醒家耀说错了话吧。
失个恋,闺密跟自己说话也要小心翼翼,把自己当破碎人一样看待保护,生怕哪句话说错,她就会像雕塑品一样碎掉。绿藻对雅蕾笑笑:“没事儿,不就是失恋了吗?”又看看家耀:“我最近过得不太好,祝贺你们啊。”
雅蕾跟家耀像又回到热恋,两人即使在绿藻面前克制,眼波也在流动,即使是无意的眼神互相对到,温柔也在两人的眼睛里传递。
都说失而复得会更加珍惜,看雅蕾跟家耀这股亲热劲,她跟张欣应该已经彻底了断了吧。
绿藻也不想做电灯泡,提前告辞,茫然地走在街上,为了制止这股茫然在全身蔓延,让自己陷入绝望,绿藻去了市场,想帮老妈卖鱼。老妈长年穿着长筒水鞋,戴着塑胶手套,即使这样,经常搬运冰冻的一箱箱鱼,让老妈的体质虚弱,绿藻一直觉得老妈像个冰人,温度一直凉凉的。
还没到晚上大家出来买菜的时候,生意很淡,绿藻一边咬着三明治,一边和面前的秋刀鱼互瞪眼。虽然秋刀鱼已经不是活的,放在冰里。
“老妈,你爱过老爸吗?”
绿藻对老爸没有多少印象,小时候父母就离婚,也不知怎么回事,老妈独自抚养他们姐弟三人。
“爱?唉……”
老妈不愿意回答似的,把泡沫箱里的棍子鱼拿出来,一条条整齐摆放在上面。等会就是傍晚买菜的高峰期,老妈开始在摊位前忙碌,一会整理这个,一会掸了掸衣服裤脚。
老妈50岁,可以说人生走完三分二,见过的事情比她多吧,智慧也比她多吧。
绿藻又问了一遍。
“爱?也就那么回事吧?”
“那么回事?那到底有没有爱过老爸啊?”
“爱不爱不都那么回事,生活一样过吗?”
老妈不再搭理绿藻,让绿藻一度以为老妈是不是跟老爸没有感情,到了一定年纪就经人介绍匆匆结婚,生下他们三个,完成了结婚生孩子的使命,然后两人发现没有感情,就和平离婚了?
老爸长什么样子呢?绿藻努力小时候的记忆,老爸的身影模模糊糊出现在脑海,还是无法变得清晰。绿藻跟鹿特放在外婆家寄养,等听到又有一个小弟的消息,接下来就听到爸爸妈妈离婚了。
绿藻跟父亲也没有见过多少次面,跟母亲也是,他们都在忙工作。离婚后,老妈把他们接过来,绿藻和母亲见面的次数多了,因为住在一块,老妈原本模糊的样子随着时间逐渐变得清晰,老爸的样子从脑海消去,越来越模糊,身影也越来越淡。
有客人来买鱼寻问价钱,绿藻忙着热情招呼,客人问完价格,又走到别家了。母亲好像隐约察觉到女儿跟沈远有什么不对劲,问绿藻说:“最近没和沈远怎么样吧?”
“能怎么样啊。”
绿藻装漫不经心的语气。
“虽然他不打算跟你结婚,我对他是有些不满意,不过你要是真喜欢他,我就算叫你离开他你也不会听的,哎……”
绿藻看看隔壁摊位,刚才寻问价格的男人在那家买了秋刀鱼,绿藻嘟嚷着,同样的价格,而且他们家的秋刀鱼也不错,男人竟然选了那一家。
“刚才我还以为他会在这里买鱼呢。”
“谁?”
“就是刚才寻问秋刀鱼价格的男人啊。”
母亲对客人只寻问价格不买鱼的举动似乎已经习以为常。
“这有什么好稀奇的啊,他想买就买,不想买就不买啊。”
绿藻一屁股坐在硬硬板凳上,又跟一条条秋刀鱼瞪眼。
“我们家的秋刀鱼那么新鲜,那个男人真是没有眼光,看来是不常出来买菜的吧……”
“我也没发现沈远哪里好,明白说不跟你结婚,你还要跟他一块……”
绿藻瞪秋刀鱼的目光回瞪到母亲身上,母亲也真是的,明明不同的两件事,还能混在一块说。
“你已经不小了,应该做点正经事。”
“正经事?”
“就是早点找个男人结婚啊。”
能随随便便就能找个男人结婚吗,杜拉斯说,爱情是疲惫生活的伟大梦想,如果爱情是梦想,怎么能随便对待呢。周星驰的台词不是说吗,人活着要是没有梦想,跟咸鱼有什么区别?
“你这样啊,就是让我担心,一味的喜欢人家,太危险了。”
绿藻回味很久才能明白老妈忽然冒出的话。危险?没错,把爱情当作梦想太危险了,一旦失去爱情,即失去梦想,那等同于一无所有了。绿藻双手支着下巴,视线落到右边对面那家卖咸鱼的,断断续续的有三两个客人来称半斤或一两斤的咸鱼,把咸鱼买走。
难道自己以后,要像摆在桌上的的咸鱼,等着被哪个男人买走吗?
周末,看电影的人比往常多,绿藻加班到七点才能下班,从电影院穿过广场,再绕过百货商店,地铁站就在附近。绿藻走过百货商店,在商场门口有饮料公司在做促销,绿藻一眼就看到沈远站在一家饮料广告牌的的后面视察卖场情况。
绿藻走了上去。
“嘿。”
“绿藻?”
沈远有些惊讶,不知绿藻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那个,我来买点那个……”
绿藻指了指商场超市撒谎,忽然不想说出正要下班回家。
“咖啡粉,老妈一直叮嘱下班回家帮她买点。”
沈远似乎也不想让气氛变得尴尬,努力没话找话。
“哦,阿姨也喜欢咖喱吗?”
“是啊。”
说完两个人陷入了沉默,绿藻又说:“那个,最近工作忙吗?”
“还行,最近公司新出饮料,在做促销,我过来看看现场情况。”
“哦……”
有客人来品尝饮料,促销小妹立刻给客人倒了一小杯,沈远也走过去忙了一会,变身职员耐心地跟客人介绍新产品。不一会,又来了另一拔客人,沈远没有想要走过来跟她说话的意思,也许他也觉得尴尬想趁这个机会避开她吧。
绿藻走了上去。
“我要一箱。”
“一箱?”
沈远不确定地问绿藻。
“鹿特喜欢茉莉茶。”
“哦……”
绿藻为了能跟沈远多说两句话,继续拿鹿特撒谎,沈远点点头,小妹走到广告牌后面拿一箱饮料。绿藻抱着饮料,回头对沈远笑笑。
“我走了。”